建窯的4種絕美工藝,瓷器的魅力就在這里
106 2025-07-28
奇門擇吉當真能趨福避禍?
那為何八成人栽在同一個陷阱里?
連浸淫此道三十載的高手,也難逃其網(wǎng)羅?
玄微子指尖掠過龜甲裂紋,寒意自骨縫滲出。
他親手布下的奇門局,此刻正無聲獰笑。
那最不該觸碰的第三條禁忌,正化作冰冷絞索。
吉時吉方,轉(zhuǎn)眼已是噬人兇地。
這究竟是天道反噬,還是人心自縛的殺局?
他想起自己曾告誡弟子的話,字字如刀:
“奇門之險,不在天機難測,而在人心易迷。”
大胤王朝,承平百年,繁華之下暗流涌動。帝都天樞城西,一處鬧中取靜的小院,竹影婆娑,隔絕了市井喧囂。這便是名動京畿的奇門宗師玄微子清修之地。其人年逾五旬,身形清瘦,一身素色道袍漿洗得有些發(fā)白,唯有一雙眼睛,深邃如古井寒潭,沉淀著數(shù)十年推演天機、洞察幽微的智慧與滄桑。他并非王侯將相的座上賓,所求不過一方清凈,但奇門遁甲推演吉兇、趨避禍福的名聲,卻如院中那株百年老桂的幽香,不脛而走,引來無數(shù)或虔誠、或獵奇的訪客。
這日午后,蟬鳴聒噪。玄微子盤膝坐于檐下蒲團,面前矮幾上攤開一卷泛黃的《煙波釣叟歌》,墨跡古舊。侍立一旁的,是他唯一的入室弟子青陽。少年約莫十七八歲,眉目清朗,眼神里既有對師尊的敬畏,更閃爍著對奇門秘術(shù)近乎癡迷的探求之光。他屏息凝神,看著師尊枯瘦的手指在九宮八卦圖上緩緩移動,指尖劃過“休、生、傷、杜、景、死、驚、開”八門方位,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韻律。
“青陽,”玄微子聲音不高,卻異常清晰,穿透了蟬鳴,“世人皆道奇門遁甲可窺天機、擇吉時、定方位,趨吉避兇,無往不利。然,此道如履薄冰,一步踏錯,吉時即成催命符,吉方亦是埋骨地。”他抬起眼,目光如電,直視弟子,“其中尤有五大陷阱,稍有不慎,便是萬劫不復(fù)。”
青陽心頭一凜,腰背挺得更直:“請師尊教誨!”
玄微子指尖重重落在八卦圖中央:“其一,方位錯判之阱。此乃最淺顯,亦最致命。九宮飛布,星移斗轉(zhuǎn),值符、值使流轉(zhuǎn)不息。須臾之差,吉門變兇門,生門轉(zhuǎn)死地。譬如為求財者擇‘生門’,若錯將‘傷門’或‘杜門’當之,非但財源斷絕,反惹官非刑傷,血光立至。此阱,在于心浮氣躁,根基不牢,未得真?zhèn)鞅阃齽恿_盤。”他想起早年見過的一位同行,為富商擇地開張,錯將東北“生門”當成了正東“傷門”,結(jié)果鋪子開張三月即遭祝融之災(zāi),傾家蕩產(chǎn),那術(shù)士亦羞愧遠遁。
檐外陽光熾烈,蟬鳴更盛,仿佛為這肅殺的話語增添了幾分焦灼。玄微子手指在“景門”與“死門”之間虛虛劃過:“其二,時辰相沖之阱。奇門重‘時’,然此‘時’非僅指干支時辰,更需參詳天地人三才,氣機流轉(zhuǎn)。吉時之內(nèi),亦有兇煞潛伏。若所選吉時,恰逢日破、月破、歲破,或與事主年命、所求之事五行嚴重沖克,便是‘吉時’外殼包裹的劇毒。如為婚嫁擇‘天輔’吉星臨‘景門’,時辰極好,卻沖克新娘本命,輕則夫妻反目,重則紅事變白事,喜堂成靈堂。此阱,在于只見吉星吉門,不識天地煞氣交征之險。”他曾聽聞江南一樁舊事,術(shù)士為顯赫之家擇吉時嫁女,時辰星門皆吉,卻未察當日“五鬼”暗渡,沖克新娘年柱,結(jié)果花轎途中突發(fā)驚馬,新娘香消玉殞,喜事成喪,令人扼腕。
青陽聽得手心冒汗,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指。玄微子目光轉(zhuǎn)向八卦圖外圍代表神煞的符號,神色愈發(fā)凝重:“其三,神煞暗伏之阱。此乃奇門最深藏不露、也最易為人忽視之險。吉時吉方,若逢‘天芮’病星主事,或‘白虎’、‘螣蛇’等大兇神煞盤踞,則如蜜糖裹砒霜,表面繁華錦繡,內(nèi)里殺機四伏。尤以暗干、隱遁之神煞最為陰毒,非功力深厚、心細如發(fā)者難以察覺。此阱,兇險之處在于其偽裝性,往往令人沉醉于‘吉’的表象,而忽略了‘兇’的獠牙。是為‘神煞暗伏,吉中藏殺’。”他語氣沉沉,似有千斤重擔,“八成人栽倒于此,非是術(shù)數(shù)不精,實乃人心易被表象迷惑,或貪求速成,或心存僥幸,未能窮究那潛藏于吉兆之下的致命陰影。”
玄微子稍作停頓,讓這沉甸甸的警示在弟子心中沉淀。他手指點向代表人事的用神方位:“其四,用神顛倒之阱。奇門推演,首重‘用神’——即所求之事的核心象征。求財看‘戊土’生門,求官看‘開門’值符,問病則察‘天芮’星落宮。若所求為財,卻錯以‘丁火’朱雀為用神(主文書口舌),或為求子嗣,反緊盯‘庚金’白虎(主刑傷爭斗),南轅北轍,縱得吉時吉方,亦如緣木求魚,所求非所得,甚或引來完全相反的災(zāi)厄。此阱,在于不明事理根本,未得奇門‘象意’精髓,妄加揣測。”他想起一位同門,替人擇吉訴訟,本應(yīng)以“驚門”、“壬水”為用神,卻誤用了代表財帛的“戊土”,結(jié)果官司雖贏,當事人卻因訴訟耗費巨資而破產(chǎn),得不償失。
最后,玄微子的手指懸停在九宮圖上方,仿佛撥動著無形的絲線:“其五,遁甲反吟之阱。奇門局非死物,時辰流轉(zhuǎn),格局亦隨之‘轉(zhuǎn)盤’變化。若所選吉時,恰逢‘伏吟’(星門不動,主遲滯糾纏)或‘反吟’(星門對沖,主反復(fù)沖突、事倍功半甚至災(zāi)禍立至),則吉氣難聚,兇煞反撲。尤為兇險者,是看似平穩(wěn)的‘伏吟’局中,暗藏‘反吟’之機。此阱,在于只知靜態(tài)擇吉,未解奇門‘活盤’動態(tài)流轉(zhuǎn)之妙,刻舟求劍,終被無常變化所噬。”他早年曾為一位急于上任的官員擇吉出行,時辰方位當時看極好,卻忽略了該局正處于“反吟”前夕的微妙節(jié)點,結(jié)果官員途中遭遇暴雨山洪,險些喪命,上任之期也大大延誤。
一番剖析,如冷水澆頭。青陽只覺得后背涼颼颼的,仿佛那五大陷阱的陰影已悄然籠罩在這靜謐的小院上空。他望著師尊沉靜而凝重的側(cè)臉,忍不住問道:“師尊,那第三條‘神煞暗伏’,您說八成人栽倒于此,連高手亦難避……這‘難避’,究竟難在何處?難道真如天網(wǎng),疏而不漏?”
玄微子沉默良久,目光掠過院中那棵在烈日下紋絲不動的老桂樹,枝葉間光影斑駁,如同無數(shù)窺伺的眼睛。他緩緩道:“人心有隙,貪嗔癡慢疑,便是神煞最好的溫床。越是自恃高明,越易被‘吉’字障目,忽略了那潛伏在星門光輝下的、無聲的獠牙。天道幽微,人心叵測,此二者相纏,便是最險之局。”他的聲音低了下去,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洞徹,“為師……亦不敢言萬全。”
就在這時,院門被輕輕叩響。一名身著錦緞、面容焦灼的中年管事恭敬遞上名帖:“玄微先生,我家主人乃戶部侍郎李大人,府上近日將有要事,關(guān)乎前程,懇請先生務(wù)必撥冗,親臨府邸,擇一上上大吉之時辰方位,酬勞必不敢薄待!”名帖上“戶部侍郎李崇道”幾字墨跡淋漓,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急切。
玄微子看著名帖,又抬眼望了望天際流云。他本欲推辭,然“戶部侍郎”、“關(guān)乎前程”幾字入耳,再思及李崇道近年風頭正勁卻樹敵頗多的傳聞,心中那根屬于術(shù)士的弦被輕輕撥動。是袖手旁觀,還是涉險入局?他深知,這絕非一次簡單的擇吉。沉吟片刻,他終是對青陽道:“收拾羅盤、遁甲盤。此局,為師親自去布。” 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,爬上了他古井無波的眉梢。
李侍郎府邸深藏于天樞城權(quán)貴云集的朱雀坊,高墻深院,戒備森嚴。管事引著玄微子師徒穿過重重門禁,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緊張與富貴交織的沉檀香氣。正廳內(nèi),戶部侍郎李崇道早已等候。他年約四旬,面皮白凈,保養(yǎng)得宜,一身紫袍襯出官威,只是眉宇間積郁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憂色,眼神深處更藏著幾分揮之不去的驚懼,連強作的笑容都顯得僵硬勉強。
“玄微先生大駕光臨,蓬蓽生輝!”李崇道起身相迎,禮節(jié)周全,語氣卻難掩急切,“實不相瞞,下官……下官遇上了天大的難事!”他屏退左右,只留一心腹老仆在側(cè),這才壓低聲音,帶著顫音道:“下官蒙圣上隆恩,不日將奉旨南下,督辦江淮鹽稅清繳!此乃肥差,更是險差!鹽務(wù)積弊百年,牽扯之廣,水深難測……下官恐……恐此行兇險異常!故而萬請先生施展奇門妙術(shù),為下官擇一啟程之吉時,再定一在江淮駐地行轅的吉方,務(wù)必……務(wù)必能助下官震懾宵小,逢兇化吉,平安歸來!”他眼中流露出對權(quán)勢的渴望,對財富的貪婪,但更深的是對未知危險的巨大恐懼,三者交織,幾乎將他吞噬。
玄微子靜坐如淵,將李崇道的神色盡收眼底。貪、懼、急——此乃求測者之大忌,亦是神煞最易乘虛而入的縫隙。他心頭微沉,面上卻波瀾不驚:“侍郎大人所求,貧道已知。然奇門擇吉,非憑空臆斷,需以大人自身八字根基為引,融入當下時空格局,方能趨避得宜。還請大人賜下生辰。”
李崇道連忙報上生辰八字。玄微子閉目凝神,指節(jié)在袖中無聲掐算片刻,又示意青陽取出隨身攜帶的袖珍日晷和特制羅盤,仔細勘定此刻精確的時辰與侍郎府邸的坐向。青陽在一旁全神貫注地輔助,記錄著各項數(shù)據(jù),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回到玄微子那方鬧中取靜的小院時,已是暮色四合。書房內(nèi),燈火如豆。巨大的奇門遁甲盤鋪滿了整個桌面,上面密密麻麻布滿了代表天、地、人、神的各種符號:九星(天蓬、天芮、天沖、天輔、天禽、天心、天柱、天任、天英)、八門(休、生、傷、杜、景、死、驚、開)、八神(值符、螣蛇、太陰、六合、白虎、玄武、九地、九天)、以及天盤、地盤、人盤的三奇六儀(乙丙丁三奇,戊己庚辛壬癸六儀)。這些符號依據(jù)特定的演局規(guī)則,在九宮格里形成一幅復(fù)雜而精密的時空能量圖譜。
玄微子立于盤前,仿佛隔絕了塵世。他先依據(jù)李崇道的八字,結(jié)合南下督辦的“官職升遷兼涉重大財權(quán)”之事的核心訴求,精準定位“用神”。官祿前程,首重“開門”與“值符”星;而鹽稅關(guān)乎巨財,“戊土”生門亦為關(guān)鍵。接著,他根據(jù)李崇道啟程的預(yù)期日期范圍,以及其提供的江淮行轅幾處候選方位,開始逐一推演排盤。手指在復(fù)雜的符號間快速而穩(wěn)定地移動、比對,口中念念有詞,是深奧的奇門口訣。
青陽侍立一旁,連呼吸都放得極輕,生怕打擾師尊的推演。書房內(nèi)只剩下燈芯燃燒的噼啪聲和玄微子手指劃過盤面的細微沙沙聲,時間仿佛凝固。
許久,玄微子動作停下,目光如炬,緊緊鎖定在盤面東北方“艮宮”的位置。那里,“生門”與代表財源的“戊土”同宮,且臨著象征貴人扶持的“天乙貴人”(由日干推導(dǎo)而出)!更難得的是,值符吉神亦飛臨此宮上方!這簡直是求財?shù)秘敗①F人相助的完美組合!他緊繃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弧度。
“師尊,此局甚吉?”青陽見狀,小聲探問,聲音里帶著欣喜。
玄微子頷首,指著艮宮:“你看,生門落艮宮,戊土同宮,財氣凝聚之象。值符為諸神之首,飛臨其上,主權(quán)威顯赫,大事可成。更兼‘天乙貴人’在此,主得強援,化險為夷。此宮位,正合李大人江淮行轅所需之‘財權(quán)穩(wěn)固,貴人扶持’之象。”他頓了頓,手指移向時間軸,“至于啟程時辰,后日‘甲寅日’巳時初刻(上午9點15分),四柱配合,其時‘開門’得‘丁奇’相助,又逢‘玉女守門’吉格,主出行順利,公事亨通,大利上官赴任。此乃上吉之選!”
青陽看著盤面,那“生門”、“戊土”、“值符”、“天乙貴人”的組合熠熠生輝,確實是大吉之兆。他由衷贊道:“師尊推演精妙!李大人得此吉時吉方,定能震懾江淮,滿載而歸!”
玄微子捻須,胸中塊壘稍去,但眼底深處,那因李崇道強烈貪懼情緒而升起的一絲隱憂,并未完全消散。他反復(fù)審視盤面,目光銳利如鷹隼,掃過每一個符號,尤其警惕地排查著可能潛伏的兇神惡煞——白虎主刑傷,螣蛇主虛驚,天芮主病災(zāi)……盤面之上,代表兇險的“白虎”星落于西南坤宮,遠離東北艮宮;“螣蛇”盤踞東南巽宮,亦未與艮宮生門直接關(guān)聯(lián);“天芮”病星則遠在正西兌宮。幾個主要兇神,似乎都被巧妙地隔開,并未侵擾到為李崇道選定的吉時吉方。
“明面無煞……”玄微子喃喃自語,眉頭卻未完全舒展。他深知奇門之險,尤其那第三條“神煞暗伏之阱”,常如附骨之疽,藏于至吉之中。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東北艮宮,審視著每一個細節(jié):生門屬土,落艮宮(山,亦屬土),土土比和,旺相;戊土亦屬土,同宮疊加,財氣更顯厚重;值符屬木,木克土?不,值符為至尊吉神,其克為“受制”,反顯權(quán)威掌控之力,且此處值符星得宮位相生,力量中和;天乙貴人屬火,火生土,更是錦上添花……五行生克流轉(zhuǎn),似乎也并無明顯沖克破敗之處。
他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心頭那縷若有若無的不安。李崇道那急迫恐懼的面容又浮現(xiàn)眼前,對方權(quán)勢帶來的無形壓力,以及對自己奇門造詣的自信,最終蓋過了那絲疑慮。“或許,是貧道多慮了。此局吉象昭昭,兇神遠遁,當無大礙。”他如此說服自己,提筆蘸墨,在特制的朱砂箋上,鄭重寫下為李崇道擇定的啟程吉時——甲寅日巳時初刻,以及行轅吉方——東北艮位。字跡沉穩(wěn)有力,力透紙背。
吉時已至,李侍郎旌旗招展,依玄微子所擇東北方位入駐江淮行轅。
初時,鹽梟懾于欽差威儀與奇門布局,竟真偃旗息鼓,稅銀入庫前所未有的順暢。
李崇道志得意滿,厚禮答謝,贊玄微子為“當世神斷”。
然而,就在第七日深夜,行轅東北角糧倉毫無征兆地燃起沖天大火,火借風勢,吞噬庫銀。
更詭譎的是,烈焰中竟浮現(xiàn)出與玄微子推演盤上“天乙貴人”位置完全重疊的幽藍鬼影!
火光映著李崇道慘白扭曲的臉,他死死攥著那份朱砂吉箋,眼中是極致的恐懼與怨毒:
“玄微子……這就是你擇的吉方?!”
消息傳回帝都,玄微子手中龜甲“啪”地碎裂。
他猛地撲向塵封的遁甲盤,指尖顫抖地指向東北艮宮——那曾閃耀著生門、戊土、值符與天乙貴人的“大吉”之位。
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道袍,一個被他徹底忽略的、潛藏于“貴人”光輝下的古老神煞名號,如同淬毒的冰錐,刺穿了他所有的自信:
“暗…干…‘伏——吟——煞’?!”
朱砂吉箋碎裂在地,如同玄微子瞬間崩塌的心防。那“伏吟煞”三字,帶著千年玄冰的寒意,從他齒縫間嘶嘶擠出,瞬間抽干了書房內(nèi)所有的溫度。伏吟!并非通常所指的星門不動之遲滯,而是奇門遁甲中最詭秘陰毒的一種變格——“暗干伏吟煞”!它專司潛伏,如毒蛇藏于九地之下,其兇險在于:當明盤格局呈現(xiàn)大吉之象,尤其有強力吉神如“天乙貴人”坐鎮(zhèn)時,此煞能將其吉氣扭曲異化,使其庇護之力轉(zhuǎn)化為致命的“反噬之毒”,且發(fā)作必在看似最穩(wěn)固的“吉”之核心!它不顯于常規(guī)的星門神煞排布,而是依附于特定的天干組合,深藏于“暗干”(即地盤原始固定天干)與飛臨天干形成的特殊伏吟關(guān)系中,非將五行生克與神煞象意推演至毫巔者絕難察覺!
玄微子枯瘦的手指因用力而青筋暴起,死死摳在冰冷的遁甲盤邊緣,指甲幾乎要嵌入木紋。他布滿血絲的雙眼,如同瘋魔般死死釘在東北艮宮的位置。盤上,代表“生門”、“戊土”的符號依舊,象征著至尊權(quán)威的“值符”星輝光燦然,“天乙貴人”的標記更是熠熠生輝——正是這完美無瑕的“吉”,徹底蒙蔽了他的靈覺!冷汗沿著他灰白的鬢角涔涔而下,滴落在盤面上,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。他猛地閉上眼,當日推演的每一個細節(jié),每一個被自己潛意識里因李崇道的權(quán)勢、因那昭昭吉象帶來的壓力與自得而強行忽略掉的微弱警示,此刻都化作驚雷,在腦海中瘋狂炸響!
“土重…土重埋金!艮宮山土厚重,戊土疊加,生門亦屬土……土氣過旺,已成‘壅塞’之象!值符木星落此,本應(yīng)克土顯權(quán),卻被這過旺之土‘反侮’!木氣受制,權(quán)威反成枷鎖!天乙貴人之火,本欲生土助吉,卻在這土山重壓之下,火氣難伸,郁積成……成焚身烈焰!”他痛苦地低吼出聲,每一個字都像在剜自己的心,“伏吟煞…暗干伏吟…天干‘戊’土在艮宮地盤本已存在,飛臨天干又是‘戊’土!戊+戊,‘伏吟’疊加!此乃大兇之兆,主舊債爆發(fā),根基動搖,物極必反!那幽藍鬼影…正是被扭曲的‘天乙貴人’在伏吟煞催動下顯化的‘陰火焚身’之象!吉神化厲鬼,生門變死地!我…我竟親手將這索命符,當成了護身寶!”極致的悔恨與恐懼攫住了他,身形搖搖欲墜。青陽從未見過師尊如此失態(tài),慌忙上前攙扶,觸手一片冰涼濕黏。
“師尊!”青陽的聲音帶著哭腔,巨大的恐懼同樣攫住了他。那場遠在江淮的沖天大火,那幽藍的鬼影,還有李侍郎怨毒的詛咒,都透過破碎的吉箋,化作實質(zhì)的寒意,幾乎將他凍僵。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奇門之道的恐怖反噬,這不再是書本上的戒條,而是淋漓的鮮血與焚天的烈焰!
玄微子猛地推開青陽的手,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,那是絕境中迸發(fā)出的最后一絲清明與倔強。“不…不能就此認命!伏吟煞雖兇,天道五十,猶存一線遁去之機!”他嘶啞地低吼,如同受傷的孤狼,“李崇道未死,大火焚銀…此煞兇性未盡!它必循奇門軌跡,如附骨之疽,纏噬其主!下一個應(yīng)劫之期……”他布滿青筋的手顫抖著,卻異常迅疾地撥動起遁甲盤上的符號,依據(jù)大火發(fā)生的精確時辰(癸亥日夜子時)和李崇道的八字,進行著近乎透支生命般的瘋狂推演。汗水浸透了他的道袍,額頭上青筋跳動,書房內(nèi)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和指甲刮擦盤面的刺耳聲響。
時間在死寂中流逝,每一息都無比漫長。終于,玄微子的動作驟然停止,指尖死死按在盤面西北“乾宮”的一個節(jié)點上,那里,“死門”洞開,“庚金”白虎的兇光與代表官非刑獄的“天網(wǎng)”符號猙獰交疊!他瞳孔驟縮,失聲叫道:“乾宮!死門!白虎銜刀!天網(wǎng)四張!應(yīng)期就在——三日后的‘辛酉日’午時!”他猛地抬頭,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絕望與一絲孤注一擲的決絕,“青陽!備馬!不,備最快的船!我們立刻南下!李崇道若死于非命,伏吟煞吞噬其主后,下一個反噬的……就是我們這些布陣之人!”奇門鐵律,吉兇與共,布陣者與事主氣運相連,主亡則陣破,陣破則反噬布陣者,尤以這種因疏漏而引動的大兇之局為甚!這已不僅是救李崇道,更是自救!
星夜兼程,換馬乘舟,玄微子師徒二人如同兩道亡命的灰影,沿著運河一路飛馳南下。玄微子幾乎不眠不休,臉色蠟黃如金紙,眼中血絲密布,卻始終死死盯著手中的微型羅盤和計時沙漏,口中念念有詞,不斷修正著方位與時間的推演。每當船速或風向稍有遲滯,他枯瘦的手便控制不住地顫抖。青陽看著師尊迅速衰敗下去的氣色,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緊緊攥住。
第三日正午前,他們終于踏上了江淮重鎮(zhèn)——江寧府的土地。空氣中彌漫著大火焚燒后的焦糊味和一種壓抑的恐慌。李崇道的行轅已是一片狼藉的廢墟,焦黑的梁柱兀自矗立,散發(fā)著不祥的氣息。玄微子絲毫不敢停留,根據(jù)最后的推演,李崇道此刻唯一的生機,應(yīng)在城西玄武湖畔的一處皇家敕建古剎——“鎮(zhèn)海禪寺”!辛酉日午時,乾宮死門應(yīng)劫,唯有借佛寺大雄寶殿純陽正氣之地利(乾宮象征天、金、西北,大雄寶殿坐西北朝東南,正合乾位),或可借佛力暫壓白虎兇煞與伏吟煞的最后反撲!
午時將近!烈日當空,炙烤著大地。禪寺那厚重的朱紅山門就在前方!玄微子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去,道袍被汗水濕透,緊貼在嶙峋的背脊上。然而,就在距離山門石階僅剩十余丈的青石板官道上——
“欽差李崇道,貪墨瀆職,證據(jù)確鑿!奉旨,拿下!”
一聲炸雷般的暴喝撕裂了沉悶的空氣!只見一隊如狼似虎、身著玄色勁裝、胸前繡著猙獰獬豸的刑部緹騎,如同鬼魅般從街角巷陌中蜂擁而出!為首一名面色冷硬如鐵的官員,高舉一面刻有“如朕親臨”的金牌,陽光下刺得人睜不開眼!而他們包圍的,正是剛從一頂不起眼小轎中鉆出、欲快步?jīng)_入寺門的李崇道!
李崇道面無人色,紫袍凌亂,看到玄微子的瞬間,眼中爆發(fā)出刻骨的怨毒與絕望的瘋狂:“玄微子!你這妖道害我!!”他嘶聲厲吼,猛地指向玄微子,“是他!是這妖道以邪術(shù)布局,意圖焚毀庫銀,掩蓋本官…不,掩蓋他的罪行!快抓住他!”這垂死的反咬,既是絕望的掙扎,更是被伏吟煞徹底扭曲心智后,對“吉神”化身(玄微子)最惡毒的詛咒!
“一并拿下!”刑部官員眼神銳利如刀,毫不猶豫地揮手。幾名如狼似虎的緹騎立刻分出一隊,兇神惡煞般撲向玄微子師徒!
玄微子如遭雷擊,僵立當場。正午的太陽白晃晃地懸在頭頂,無情地照耀著這精心策劃的抓捕——午時!辛酉日午時!緹騎黑衣如玄水(玄武),獬豸主刑獄(白虎),金牌如天刀(庚金),合圍捕殺于通往佛寺之路(死門之路),這分明是伏吟煞催動下,“死門”與“白虎”、“天網(wǎng)”在乾宮方位最兇戾的顯化!李崇道的反咬,更是將“天乙貴人”吉神反噬的惡果演繹到了極致!他所有的推算都精準應(yīng)驗,卻終究沒能快過這天道與人心交織的殺劫!
冰冷的鎖鏈帶著刺耳的嘩啦聲,套上了玄微子的脖頸。他最后看到的,是李崇道被粗暴拖走時那雙徹底瘋狂、被恐懼與怨恨吞噬的眼睛,以及禪寺山門內(nèi)那尊高高在上的金身佛像,悲憫的目光仿佛穿透虛空,無聲地注視著這場由“吉”而生、無可挽回的人間慘劇。伏吟煞的獰笑,仿佛還在耳邊回蕩。
鎖鏈加身的剎那,玄微子恍見那“天乙貴人”的幽藍鬼影,在刑部緹騎森冷的甲胄寒光中一閃而沒。
所謂吉神,不過是人心貪懼在奇門盤上的扭曲倒影。
五大陷阱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第三條“神煞暗伏”最是誅心——它從不顯露于推演的表象,只蟄伏在術(shù)士對“吉兆”的篤信與事主膨脹的欲念深淵里。
奇門之險,終非天機難測,而是那盞名為“趨吉避兇”的誘人燭火,早已悄然灼穿了持燈者的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