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泰公主墓與盜墓者

本文作者 倪方六

盜墓，是一份危險的職業。

其危險不僅來自外部，內部才是最可怕的——被同伙弄死，這在古今盜墓事件中都非常常見。在現代考古發現的被同伙弄死的盜墓者，比較慘的一是西夏王陵M182墓的盜墓者，有兩名盜墓者被同伙弄死（詳見《西夏王陵考古發現奇事：墓內二男死前頭顱一被敲出大洞一被砸裂》一文），另外大概要算在唐永泰公主墓考古中發現的盜墓者。

這篇“梧桐樹下戲鳳凰”頭條號，就來說說永泰公主墓考古和考古中發現的盜墓者。

發掘永泰公主墓有點偶然，最早計劃發掘唐高宗李治與皇后武則天合葬墓乾陵的，當時已成立了“乾陵發掘委員會”，組織了完整的發掘班子，但最后因為周總理不同意而作罷。

在這情況下，陜西方面希望發掘乾陵的陪葬墓，得到了時國家文物局副局長莊敏的同意。于是發掘隊選中了規模最大，與乾陵靠得最近的一座大座。

此大墓當地人稱“方塚”，都說是武則天兒子章懷太子李賢的墓，發掘后才知道是武則天孫女永泰公主與其丈夫武延基的合葬墓。

永泰公主叫李仙蕙，是唐中宗李顯的第7個女兒。據《資治通鑒·則天順圣皇后》，因為與丈夫、魏王武延基、邵王李重潤三人背后“嚼舌頭”，議論奶奶與張易之兄弟“那點事”，傳到武則天耳朵中后“圣怒”，將李重潤和武延基賜死，永泰公主也沒有逃過奶奶的嚴懲，次日被用毒酒賜死，時年僅17歲，正是花樣時華。

雖然死得很冤，但死后卻獲了很高待遇，陪葬乾陵附近。

永泰公主墓的發掘工作，從1960年8月4日開始，發掘隊進駐墓區。

正式動鏟前，先對地面進行了堪測、鉆探。在對封土進行鉆探時，發現了不正常現象，中部朝南一側，封土被人動過，當時以為是被盜墓者光顧了。進一步調查發現沒有形成盜洞，原來是民國時，“國軍”干的好事。

馮玉祥的十三太保之一、二級陸軍上將孫連仲部曾駐扎在這里，當時，孫部還曾盜掘乾陵，已炸開墓道三層豎立石條，正準備進一步發掘時，突然刮起了龍卷風，頓時天昏地暗，走石飛……孫連仲聽到匯報后，以為是“天意”，趕緊叫停，乾陵再一次逃過了被盜劫難。

孫部駐防乾陵一帶時，在“制高點”修筑工事，這些陪葬墓封土堆成首選目標，工兵在永泰公主墓封土堆頂上面修筑碉堡。 為了上下方便，又在封土堆上修筑了一條小道，導致永泰公主墓的封土被破壞嚴重。

在封土堆南側有一條東西向的橫溝，從墓道上部穿過，溝寬1-4米，原為行人小道，久被雨水沖刷，愈來愈深，行人不便。

為防止考古時雨水下來，出于安全考慮，排除發掘過程中地質方面可能出現的危險，在發掘之前，先在封土堆兩側修筑了一條高達3.5米、寬2.5米、長約20米的攔水壩，橫溝正好作為考古發掘時挖出土方的填土坑。

從何處開挖？盜墓時都要確定盜洞打在哪，考古發掘也要講究科學，不是亂挖的。

在封土堆的正南面，有一個常年被水沖刷的缺口，決定從這里動鏟，順著缺口向下深挖。巧了，正是古代盜洞——考古跟著盜走，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。

這是一個古代盜墓者挖的早期盜洞口。

順此盜洞口，再向下深挖，很容易便找到了墓道口——盜洞正好打在墓道中，這連發掘人員都沒想到，可見古代盜墓者眼光很毒。在“梧桐樹下戲鳳凰”頭條號中的說過的楊彬海盜唐玄宗寵妃武惠妃墓中（詳見《花50萬請來盜墓專家炸出科學盜洞，將大墓盜掘一空，連棺材都弄走》盜洞也打在差不多的位置，看來古今盜墓者善于研究業務。

據此，發掘人員根據從古代盜洞了解到的情況，知道墓道口和天井的大概方位，以此在周圍打探孔。

探孔也有講究。盜墓圈流行的有“十字孔一條線”、“梅花孔打一片”。其中，以梅花孔最準，梅花一般為5瓣，梅花孔是6孔一組。

先打出一個中心孔，再圍繞距中心孔0.5-1米的周邊，等距打出5個孔。如果一個孔發現地下異常了，再加大密度打孔，這叫“卡邊”，很容易摸情地下深處情況——傳盜墓高手有“透視眼”，能看到地下深處棺材有多大，怎么擺放的，有什么隨葬品，其實靠的就是這個手段。

現在考古人員也掌握了這一種手段。這些體力活一般包給專門的探工來做。

探工用的是專業探鏟，俗稱“洛陽鏟”，是民國時發明的盜墓利器。現在河南洛陽不少農民都在外當探工，我以前在文章中說過，洛陽鏟的發明人李鴨子的孫子就帶著人在外做探工，2008年奧運會主會場“鳥巢”的前期地下勘探，就是李鴨子孫子領人做的。

通過鉆探，考古人員掌握了永泰公主墓的天井、墓道形制、走向、長度、寬度和深度。在這基礎上，打樁劃出石灰線，開挖土方。

1960年8月8日，發掘隊選一個“發發”的日子，正式動鏟。

在封土堆南側，劃出長32米，寬6.4米區域，開始大面積開挖。

永泰公主墓的墓道是南北方向，發掘不是從墓道最南端開始，而是從出現古代盜洞、靠墓室的第6天井處動土，由北往南挖，先著手清理第6、第4、第2天井，再清理第5、第3兩個天井，最后清理最南端的第1天井。

土方一旦確定開挖，速度就快了。到10月份，永泰公主墓的道理、天井已完全暴露，墓道東西兩側的墻壁上出現了壁畫，密封地下千年，壁畫顏色依然鮮艷如新，人物圖案十分清晰。

夯土中還發現了雜有貼金的碎片，后來知道是壁畫闕樓圖案上脫落下琮的。為了保護壁畫，下面發掘時就小心了，在墓道兩壁保留了30~40厘米土方，不挖到邊，留待最后清理。

隨著發掘進度的深入，不好的跡象越來越多。

8月24日，靠墓室的第6天井處出土了擾土，以東邊沿的擾亂最嚴重，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盜墓者所為。

到當年10月7日，第6天井的夯土已挖約至14米深，接近磚券過洞上部表面。在天井東北角與過洞接觸處，發現了已遭破壞的券洞磚，磚埋在淤泥之中——古代盜墓者就是從這里進入永泰公主墓室的。

也就是在這個地方，發掘人員看到了令人吃驚的一幕：東南角接觸處有一個直立的人骨架！

這是誰？沒有第二個答案，只能是盜墓者。

仔細發掘，在人骨架的北邊發現了一件長11.5厘米、寬5.9厘米、厚3.5厘米的鐵斧，這是盜墓工具。除了鐵斧，盜墓者使用的挖土工具是镢頭，在盜洞的東西南三面有清晰的挖鑿镢痕。

好了，就寫到這樣，欲知盜墓者后事，請聽下回分解吧，要吃午飯了，會在“梧桐樹下戲鳳凰”頭條號繼續說。